從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現代推行民主感到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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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於電視中見到幾個烏克蘭市民身處街道共同祈禱,難以想像置身戰地現場的憤怒、不滿和恐慌。
一個在二十世紀先後四次宣布獨立的民族國家,無數政治倡議者先後入獄、被殺、流亡,終於在1991年成功公投獨立,趁蘇聯解體前夕,另闢蹊徑。
三十一年後,竟在西方民主國家眼下,再度被俄羅斯入侵佔領,頻臨亡國危機。
一年半前,港區國安法通過後,不少同伴執意留在海外或流亡海外。除了避險,不少同道中人多少相信在國際體系仍未土崩瓦解之前,我們依然有義務參與國際倡議,藉以指出西方國際社會對中共的盤算錯誤,糾正國際社會對中共的幻想,解除彼此利益盤根錯節的自欺欺人之況。
但美國為首的二戰後國際體系破爛不堪,不能應付威權政體的挑戰,甚至多番決策錯誤,促使人道危機爆發,不是2022年才首次發生的事件。
1991年烏克蘭二次公投宣布自決獨立時,老布殊政府先是希望烏克蘭留在蘇聯,免卻大國崩解的地緣政治危機,後來才首肯認同公投。
2004年人民起義,橙色革命,反對舞弊選舉。美國小布殊政府和其北約盟友正身陷中東亂局,無暇理會俄羅斯和中共密謀東山再起。
2014年,烏克蘭革命,當地人民反對政權放棄與歐盟簽署政治和自由貿易協議,抗議烏克蘭政府靠攏俄羅斯。同年,美國總統奧巴馬會見習近平時,雖然提出重反亞洲政策,卻指美方並無干預香港政局,不欲公然與華交惡。
2022年,普京入侵烏克蘭。期間,聯合國系統無從阻止威權俄國擴張,戳穿其政治謊言。
歐美政府組成的北大西洋公約組織 (NATO)自相矛盾,畏懼烏克蘭加盟,抗拒增加與俄國的潛在軍事衝突,如同斷絕啓動共同保護機制,接而守護烏國的可能性。
美國在經歷七十年代的越戰失利,二千年情報機關誤報阿富汗及伊拉克的大殺傷力武器醜聞和當地政治分析,再到事前派兵統計部局失誤,佔領後無力協助建立當地政府和盟友,反而增加前朝政府官員和當地人民敵意,都令當前美方朝野內外首選避戰、降低衝突、控制意外,偏好外交談判(Diplomacy)和選擇性制裁。
即使美國政府剛剛整合了近十年於亞太政策的反思,構成新的印太策略框架(Indo-pacific framework),期望透由改變中共身處的國際環境,去改變中共的國際運作和其政治影響力;俄國是日侵略烏克蘭,無疑令所有人從頭質疑西方民主國家念兹在兹的國際秩序和國際系統,即使不是𣊬間瓦解,在戰爭危機和國家暴力當前又多有意義?甚至能維持當久?對於守護台灣,抵抗中共的承諾,又能去得多遠?
即使今天英國政府或即將推出新的BN(O)避風港政策,惠及九七年後出生的香港年輕人移居他國,其結果也可能只是延後某種人道災難。義人不在香港當災,也可在其他地方遇難。
如斯情況,也更令個別自許國際倡議儼如秘密政治、人脈至上、方得到有權者加持以演繹港人訴求的觀點顯得蒼白無力,無關宏旨。在一個崩壞的國際系統面前,國際倡議聊勝於無。若然跨國政府不作根本性的戰略改變,所有倡議的盡頭都只會是未路。美國跨政治光譜者更不排除民主制度可以在十年之間失落破滅,內部矛盾失序,外部為敵竊取。
現代民族國家——十八世紀以降的政治產物——遇上二戰後國際秩序被深深衝擊的片刻,人民自救、互相扶持、自我組織,在國家體系以外張羅織網,似乎不是可取選擇,而是必經路徑。
到底遙遙欲堕的現代民主國家能否革新運作體系?國際系統不斷聲張的聯合制裁於威權強國有多少制約?被威權政體衝擊的二戰國際體系,距離崩壞、重組及重生還有多遠?答案,似乎都是悲觀勝於樂觀。
我們能夠肯定的可能只有一件事:在事態變得更壞之前,事情絕對不會變好。
而經歷一個動盪的時局和世界,面對許多習以為常的文明殞落、失散、重生,似乎是唯一不變的定律真理。
只望天佑義人,願世上好人一生平安。